2010年國慶節,我和同學一起去大足寶頂遊玩,川外室友、西政同學一行五人組團。研一上學期選修過張法老師的《佛教藝術》,對佛教藝術有瞭一點感性認識。張法老師專門講過寶頂大足石刻藝術,隻是由於悟性不好,頭腦裡僅存一點稀薄的印象。而今要到大足遊覽,雖然行色匆匆,但是單從感情來說,還算懷有十分虔誠。
從西政門口上車,汽車在高速路上飛速前進,逐漸遠離重慶市區的高樓大廈,穿行在市郊巴山的山水田園美景之中,掙脫瞭城市的浮躁與喧囂,向著大足飛奔而去。上午9點半到達璧山縣大路鎮。11點過到達寶鼎附近的農傢樂,吃瞭一頓非農傢味的飯。不過,每人100元錢包往返車費、景區門票,外加這頓午飯,夫復何求?
中午12點到達大足寶頂景區。門口矗立著寶鼎摩崖創建者趙智鳳的石像,神態安詳,右手伸於側前方,持一念珠,左手背於身後,持一書卷。這是2000年6月大足博物館為其樹立的石像。趙氏生前為佛塑像,歿後又為後人所塑像。趙氏可以永遠守護著自己精心構建起來的這方佛門凈土。石像周圍簇擁著鮮花,沖淡瞭秋天的蕭索,天南地北紛至沓來的遊客紛紛與其合影。
據傳,趙智鳳是大足人,5歲在傢鄉古佛巖落發為僧,16 歲外出雲遊。淳熙六年(1179年)返鄉傳密宗柳本尊法旨,並建聖壽本尊殿,將此處命名寶頂,按照密宗道場格局精心設計,在U形山灣中雕琢上萬尊佛像,營造出一個宏大的寶頂石窟密宗金剛部道場,石雕在巧奪天工的石匠一鏟一鑿之下凸顯佛的風骨,表達出凡世通往天國的美好向往,使寶頂成為巴蜀密宗中心,寶頂石窟因此成為世界石窟藝術的一座豐碑。
大足寶頂的山勢並不高,毫無險峻之感。但是正是由於才華橫溢的趙氏窮其一生精心雕刻,以石雕的藝術栩栩如生地展示瞭佛教密宗道場,熏陶瞭一代代子孫。這也是一個社會大講堂,以石雕藝術規勸人們靜心修行,以大慈大悲的胸懷懲惡揚善。早已蜚聲海內外的大足石刻於1980年對外開放,國內訪客慕名而來,步履磨損瞭大佛灣人行道上一塊又一塊石板。我想,佛既要靜心修煉,又要普渡眾生,因此佛也不排斥熱鬧吧。
這裡綠樹成蔭,環境清幽,堅固石崖下面的雕刻全都躍然石上。趙智鳳采用巧奪天工的雕刻技術,將修行精義通過一個個故事栩栩如生地表現出來。就拿“牧牛圖”來說吧,這龕造像一共刻有10個牧人和10頭牛,從“牧牛”到“雙忘”共10組。牧人代表修行者,牛代表修行者的心,馴牛過程即是修行者調服心意,悟禪入門的過程。人代表修行者的物質體,牛代表修行者主觀精神世界;修煉的最高境界是物我兩忘,高度圓融。
牛似真牛,十分可愛,仿佛要走出石窟來。如果按照俄國形式主義理論來說,就是形式決定瞭內容——那古拙但是十分傳神的雕刻技法將牛的精神凸顯出來,讓人全然忘記瞭它本石身。這龕“牧牛圖”全長約三十米,是我國罕見的長卷式組雕。想想看,如果雕刻者稍微不慎就有可能出現敗筆,從而影響整龕石刻的藝術表現力。我小時候放過牛,忍不住摸著牛鼻子照瞭一張相。
說到寶頂石刻,那座巨大的臥佛是怎麼也不能不說的。臥佛完全按照佛經所示雕刻:頭北腳南,背東面西,右側而臥,兩眼半開半閉,似睡非睡,平靜安詳。佛像三面環巖,雕刻於U形山灣正中巖上。由於受到地形限制,又要刻出巨大的佛像,隻能刻出臥佛半身,也正因為如此,世人立於佛像面前自感渺小,且看不到佛像的全身,更感其形象偉大。導遊解說得極是:臥佛手指巴縣,腳踏瀘州,身在大足。我不禁唏噓:真是佛法無邊,神龍見首不見尾;雕刻藝術無止境,塑造臥佛的鬼斧神工其實就隱於市井之間。
最感人的是這一窟:“父母恩重經變相”。該窟以連環畫形式刻畫出瞭父母含辛茹苦撫育子女的10組雕像,情節連貫,感人肺腑。其中一組講的是“回幹就濕恩”,小兒尿床瞭,母親將其挪至自己睡的地方,而自己睡小兒尿濕的地方,“母願身投濕,將兒移就幹。但令孩兒穩,慈母不求安”;另一組是“遠行憶念恩”,孩子要遠行趕考,父母十裡相送,父親小聲提醒說:“都送這麼遠瞭,我們回去吧。”可是母親還執意相送,真是“兒行千裡母擔憂”。佛經曰:“子出關山外,母憶在他鄉。日夜心相隨,流淚數千行。”
栩栩如生的大足寶頂石刻就是佛與眾生共同演繹的一幕幕靈動的電影。冰冷而堅硬的石頭被雕刻師感動瞭,被佛普渡眾生的大慈大悲感化瞭,欣欣然長出慈悲向善、心懷天下的心,長出瞭鮮活的靈魂。我聽見眾佛以天籟之音清清朗朗念著佛經,我看見諸神以虔誠之心兢兢業業地為大千世界培育出一朵朵蓮花。有佛的地方,石頭並不堅冷,草木也非無情。大足寶頂石刻,就是與一個大千世界密切相聯的活生生的世界。
(本文作者王強春,四川傳媒學院)